我要讲一个迄今为止看过的最浪漫和最有创意的出轨故事。
但别误会,我说的浪漫不是发生在女主和第三者身上,而是发生在女主和被她戴了绿帽的老公身上。
它是同类型题材中少有的,没有把自由和忠诚作为反义词来讨论的电影。
故事的开端,一个有着棕色浓密秀发的法国女人走在街头,虽青春不在,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烈酒般的致命魅力。她叫玛丽亚。
一个年轻的卷发帅哥和她擦肩而过,她饶有兴致地用目光追随着他。
街边一个年轻服务员正要抽烟,她朝他妩媚地招手。
回到家,她没吃饭就赶紧洗澡,因为不到一个小时前,她正和自己的学生偷情,还被学生的女朋友撞见了。
确切来说,是她自己从窗帘后面走出来的,还理直气壮。
玛丽亚正洗澡时,丈夫查理回来了,并看到了她手机上学生发来的露骨短信。
出轨的秘密就此戳破。
查理质问玛丽亚,可她仍然理直气壮,两人发生了如下对话。
玛丽亚:这又没什么大惊小怪,我只是找点“性趣”,今天吃饱就完事。
查理:何时你的性生活是在婚姻活动之外?
玛丽亚:亲爱的,我们已经像兄妹生活多年了。所以我猜你偶尔也会……没有一对伴侣能在一起那么久都从来不偷吃的,这是维持婚姻的法则。
查理说自己25年来从没偷吃过,但玛丽亚不信。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中间是深深的隔阂。
最后,查理说:人总会做出错误的选择。我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了一个不诚实的人身上。然后关上房门。
也许是被这句话伤了心,半夜,玛丽亚拿起行李悄悄离家,但不是去找情人,而是住进了家对面的旅馆,212号房间。
从那里透过窗帘,她可以观察到查理在家里干什么。
玛丽亚说的那套“偷吃是维系婚姻的手段”,其实也并没有说服自己。
她想和查理分开一晚,以便想清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而到半夜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玛丽亚被一阵钢琴声唤醒,她发现212房间里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房间。
推开门,竟见到二十年前的查理正躺在床上。
年轻的查理开始抱怨玛丽亚出轨,他说:“我没想到你老了之后会那么坏。”
接着劝说她回家,和现在的查理好好谈一谈。但玛丽亚拒绝了。
两人继续深入讨论这段婚姻关系,然后玛丽亚在家对面的房间里,和二十年前的丈夫拥吻在一起……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认为这是玛丽亚的一个梦境,在梦中,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曾经那个年轻、富有魅力的查理的渴望。
可是后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告诉我们,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突然出现的女人叫伊莲娜,她自称是查理少年时期的音乐老师。
玛丽亚听说过伊莲娜,但一直以为她只是查理的前女友,并不知道是音乐老师。
伊莲娜说,查理15岁时,他们就相爱了。她陪伴查理从少年到成年,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温柔、知性的男人,可他们的恋情却无法公开。
直到查理遇到了玛丽亚,并打算结婚。查理想要继续和伊莲娜保持地下恋情,但伊莲娜拒绝了,她从此离开了查理的生命。
可今晚伊莲娜回来了,她对玛丽亚说: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查理邀请我回到他的生命。我现在可以去对面找他吗?
接下来,伊莲娜到街对面,敲开了查理的家门。
一个是相爱二十多年却出轨的妻子,一个是少年时期的性启蒙女神,查理会怎么选择?
我先不剧透,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这部电影。
我现在更想讨论的,是电影中几个耐人回味的片段,以及从这些对话中我们能窥见的,关于婚姻中自由与忠诚的真相。
年轻的查理出现不久后,玛丽亚问他为什么后来不再弹钢琴了,她说:你只要一弹钢琴,我就像方糖在茶里融化了。可是你为什么停止了?
查理却反问玛丽亚:
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以前甜美又热情如火,现在却贪婪而有条不紊。
你以为自己自由自在,但其实悲伤、愤世嫉俗又自私冷血。你过着功利主义的人生,一切都是为了伺候你的幸福感而存在。
你是如何说服自己人生中只有你最重要?
你不会想要为一个功利主义的女人弹琴。那样的女人,音乐又能带给她什么?
因为玛丽亚变了,所以查理不再愿意为她弹琴,他总在忙着其他的事情,动人的爱情逐渐被生活的琐碎、无聊冲淡。
而反观查理自己,他难道就没变吗?
在电影的开头,玛丽亚出轨被查理戳破的时候,查理说出那句伤人的话:我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了一个不诚实的人身上。
但玛丽亚的下一句话其实更伤人,她问:那叫你最好的年华?
查理最好的年华,其实是献给了伊莲娜。
后来玛丽亚问自己,为什么她不再爱查理了?年轻的查理给出了答案:
我的身体在老去,灵魂没道理不跟着老去。
你不再爱我,或许是因为我受太多打击,而你无法承受看到我不支倒地的无助模样。
或许我也太少跟你抱怨那些打击,所以你以为我不在乎,以为我喜欢像那样,以为我俩都能接受这饱受虐待的身体。
但那不是真的,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这几句话我反复读了很多遍,每次读都有种直戳内心的感动。
很多人把爱情的消逝归咎于荷尔蒙的退却,可实际真的只是这样吗?
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却觉得答案是这样:
我不再爱你,是因为我变了,你也变了。我们没有越变越好,所以总是在假装,隐瞒自己也隐瞒别人。当家变成了一个只能表演的舞台,婚姻也就逐渐失去了心跳。
就好像年轻的查理所说的:
我们对彼此隐藏越来越多的事情,渐行渐远,却还告诉自己我们非常了解彼此,关系也因此慢慢走向灾难。结局就是温水煮青蛙或一刀毙命。
玛丽亚和查理的婚姻最终是否走向灾难?
影片的后半部分,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片段:玛丽亚和伊莲娜到酒吧中喝酒,年轻的查理和老查理在酒吧里找到了她们。
这时,老查理还以为年轻的查理是玛丽亚的出轨对象,他没有认出自己。
他们对玛丽亚和伊莲娜提议:我们四个结婚吧。
他说完后,吧台后面突然出现了所有和玛丽亚有过一腿的小鲜肉,他们提出也想加入这场婚姻。
最终年轻查理站出来轰走了他们:这是件严肃的事情,不是只有性爱。我们在谈的是婚姻,快滚。
起初我并不理解这个片段是什么意思,但后来细细咂摸,我想导演也许是在表达:如果我们选择坦诚与包容,那就接纳对方的所有。
查理选择接纳玛丽亚的自私,而玛丽亚选择接纳——查理早已不是当初最好的自己。
同时,年轻查理赶走那些第三者,也是在宣告:婚姻是件严肃的事情,只有欲望不足以支撑它。忠诚也是件严肃的事情,既然许诺过,我们就要为之负责。
对于这部影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觉得那一整晚其实都是玛丽亚跟自我的对话,而在我看来,那一晚其实是玛丽亚、查理和伊莲娜三个人的梦境交叉。
他们在梦中交谈、探索自己,剖析婚姻与情感,最终达成和解。
这个电影叫《212号房间》,是玛丽亚所住的房号,为什么选择212这个数字?因为法国民法第212条是:夫妻双方有互相尊敬、互相忠诚、互相爱护和互相帮助的义务。
很多时候,我们会将婚姻中的自由与忠诚对立起来,或者认为人可以在追求身体自由的同时保持精神的忠诚。
看完影片后,我解读到的答案是——一切都是从不坦诚开始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不再对别人坦诚,也不再对自己坦诚。
因为不坦诚,所以我们失去了自由,因为失去了自由,所以我们想要逃出所谓的牢笼。
可这个牢笼追根究底,其实是我们不愿面对的真实的自己,不愿承认的失败和痛苦,不愿向爱人展示的脆弱。
影片的最后,老查理问了玛丽亚一个问题:你何时开始得偷偷摸摸地过日子?
这句话中有责备,有心疼,也有谅解。也是这样一句话,点出了整部电影最温柔和温暖的所在。
也许全世界中只有法国导演能把出轨这样一个鸡飞狗跳又沉重的话题拍得这么浪漫而轻松,幽默又深刻。
整部电影看下来,没有争吵,没有暴力,有的只是冷静而清醒的思考与自我剖析。因为极端的情绪只能发泄,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生活学不来电影中的浪漫,但也许我们可以学习在婚姻中如何对自己和对方更加坦诚。
忠诚从不会让人失去自由,隐藏和逃避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