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magasa
《漩涡之外》（Out of the Past）拍摄上映的时候正赶上美国电影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峰，好莱坞一年要生产大约360部影片，全国每周有9000万观众走进近两万家电影院做一场白日大梦。
那是在1946、47年，黑色电影这种类型也步入它的极盛期，如果有人对什么是「黑色电影」有何疑问，那么看一遍《漩涡之外》就能得到最明了的解答，因为这部影片被公认为拥有所有典型黑色电影元素的类型代表作。
这部「硬汉派情节剧」 ——按照当时通行的定义——讲的是一个大体上还算是善良的人，如何因为爱上了一个邪恶的女人，走向自我毁灭的结局。
这就是经典的黑色电影叙事原型，其中命中注定的正派人由罗伯特·米彻姆饰演，负责勾引他堕入万劫不覆深渊的蛇蝎女郎凯茜是简·格里尔，而柯克·道格拉斯演那个无恶不作的恶棍韦特，他和米彻姆同时迷上了危险的凯茜。就像大多数黑色电影那样，两个男人都丧命在蛇蝎女郎之手，当然这个女人的命运同样只有覆灭一条路。
影片导演雅克·特纳是法国人，幼年随父亲、大导演莫里斯·特纳来到好莱坞发展。40年代初他在雷电华公司著名制片家瓦尔·鲁东手下接受B级恐怖片的训练，作品包括《豹族》《与僵尸通行》《豹人》等，几年后终于获得晋升A级制作的机会。
小说家丹尼尔·曼沃宁根据自己的小说改编出了剧本，原著有些模仿达希尔·哈米特《马耳他之鹰》的痕迹。但他写的剧本却并不令人满意，片厂找了著名硬汉派侦探小说作家詹姆斯·M.凯恩来润色，特别是重写了闪回部分，但有人说他改得更差了，最后还是靠一个B级片编剧弗兰克·芬顿解决了剧本的问题。
剧本中精炼、幽默、辛辣、机智的台词本是为亨弗莱·鲍嘉量身打造的，鲍嘉自从演了山姆·斯帕德，里克·布莱恩，菲利普·马洛这几个角色后，已成为银幕上多情硬汉形象的最佳诠释者，他本人也喜爱这个剧本，但华纳公司拒绝将他借给雷电华，只得作罢。
于是雷电华将目光转向自己旗下的迪克·鲍威尔，他也在《爱人谋杀》里演过马洛，正好这时罗伯特·米彻姆因为《大兵故事》急速窜红，被雷电华当成重点培养对象，最终是他得到了这个角色。
雷电华又从派拉蒙借来刚刚崭露头角的柯克·道格拉斯，两人在戏里戏外斗得不亦乐乎，米彻姆是出了名的即兴表演放松派，完全不记台词，站到摄影机前随性发挥，道格拉斯则技巧出众，善于运用各种小道具帮助表演。
正如片名所暗示的，这个故事纠缠于回忆与过去，米彻姆饰演的杰夫隐姓埋名，拼命想摆脱过去的梦魇，但往事并不肯让他就此别过，他不得不重新面对旧孽。黑色电影是执迷于闪回和倒叙的类型，杰夫用了片长的一半时间来对他的小镇新女友完成漫长的追述。
但宿命早在开始之前已经写好，无论是在故事的过去时还是现在时，杰夫像落入磁场的铁钉一样，牢牢被蛇蝎女郎凯茜所控制。而凯茜，表面上总是处于被追杀和被玩弄的局面，但她自始至终掌控了杰夫和韦特的命运，最后也是由她亲手杀掉了这两个裙下之臣。
影片包含两个主要女性角色——凯茜和杰夫的小镇女友安，表面上两人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凯茜迷恋金钱和权力，而安为人善良、坚定，但在骨子里，这二人却是一样地在逃避自己的人生，凯茜不必说了，安爱上来自大城市身份不明的杰夫，正是隐晦地表示她不满足于小镇生活现状。然而，两人的努力最终都归于失败。
在很多人眼里，黑色电影归根结底是由一种鲜明的视觉风格界定的，而这种风格的主要代表毫无疑问是华纳兄弟公司出品的系列影片，如《马耳他之鹰》《欲海情魔》《夜长梦多》，以怪异的机位、快速的剪辑、强势的中心人物刻画而著称。而雷电华的风格几乎相反，少有离奇的特写角度、夸张的变形广角和极端的深焦构图。
这正是特纳的老搭档、摄影师尼古拉斯·穆苏拉卡坚持的风格，一切从实际出发，反对类型俗套。二战后走出摄影棚到外景去的写实作风也影响了特纳和穆苏拉卡，桥港市、太浩湖、旧金山、墨西哥都被收进了影片的镜头。
或许是后辈导演出于追溯历史的自觉性，许多经典黑色电影在七八十年代都经历过翻拍，《漩涡之外》亦不能例外。但就像大多数翻拍都以失败告终一样，本片的新版本《再看我一眼》除了留下菲尔·柯林斯那首脍炙人口的同名主题曲，也无甚值得一提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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