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套路与小说家的睿智用统计学解读荒湖长篇小说魔庄

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568更新:2023-04-20 01:59:22

小说的套路与小说家的睿智——用统计学解读荒湖长篇小说《魔庄》

刘富道

读荒湖的长篇小说《魔庄》,我不能说是一种享受,因为这是写一个癌症村,那里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魔庄》是一部现代寓言,它真实得不得了,真实得令人恐惧和战栗。这个故事给了我多重启示,使我不能不说它是一部喻世明言,是一部警世通言,是一部醒世恒言。这部旷世奇书,表达了作家对普罗大众生存环境的关注,对人类共同家园地球命运的关注,以及对科学发展观能不能在中国大地落地生根的深深忧虑。这部作品的社会意义显而易见,我相信所有读者都能揣摸得到,无须我辈加以诠释。我想通过《魔庄》这个文本,探讨一下小说的套路,同读者一道来探讨欣赏小说的一些常识,从而认识小说家的睿智何在。

套路之一:一个优化的起始点和一个优化的终结点。

这部小说在版权页上标明的字数为311千字,按照国人的习惯说法,说个概数就是30万字。一般而言,有30万字,足够小说家施展拳脚。这个容量,也是读者能够接受的一个节点,再长了读者就会望而生畏而放弃阅读。

我先简约地复述这个故事的背景。魔庄本名土庄,行政村名为土村,它位于金水河注入长江的出口处,原来是个有青山也有绿水的富庶村落。20年前,它上游及周边的金村、银村、铜村、铁村四个行政村,靠着开采地下矿藏,兴工办厂,走上暴富之路。后来近邻的石村也靠采石烧灰迅速发展起来。早些年土庄盛产优质水稻金湖糯,曾吸引金村姑娘嫁到土庄来。如今土庄依然生产金湖糯,但从金村嫁过来的媳妇,又跑回了金村娘家。土庄不仅成了全镇GDP的落后村,而且上游及周边五村工业化带来的生态灾难,大都由土庄承担下来。土庄的空气里充满了臭皮蛋味。土庄四周不绝于耳的放炮声,惊得妇女儿童闻声逃跑。土庄的房屋墙壁开裂,老鼠从墙缝钻出来,从房顶掉下来。由于上游尾矿库溃口,壅塞了金水河,河水里漂浮着动物的死尸。这里已经没有干净水了,有钱人家靠从县城买桶装水饮用。更为恐怖的是,多种癌症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病症,以及双头女婴,都在这里出现了。土庄,像着魔一样,每天都在发生着神神道道的事情。

睿智的小说家当然不会像我复述的那样来写小说。

他首先得寻找一个优化的切入点。

这部小说叙述的事件,有三个时间点。第一个时间点,远在50年前,土庄在蚂蟥地大办钢铁。那时,小说的第一主人公黄大槐的妹妹黄小槐死于饥饿,尸体离奇失踪,这是土庄的一个死亡之谜。第二个时间点,早在20年前,土庄上游及周边五村走上兴工弃农的道路。土庄人也试图办厂,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了全镇的落后村。第三个时间点,10年前黄大槐承包蚂蟥地,距离承包合同期还有10年之时,村里决定收回承包地兴办炼钢厂。三个时间点,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写起?这就是做小说的学问,这就是我所说的做小说的套路之一。

作家选择从现在写起。50年前的大办钢铁,20年前的邻村采矿兴工,10年前黄大槐承包蚂蟥地,都在写现在收回承包地再办炼钢厂的矛盾冲突中从容交代出来。值得注意的是,作家开笔,也没有从准备收回承包地写起,而是从承包地上的一个突发性的怪事写起。请看第一章开头的第一句话:

一切似乎都是那个红苕引起的。

开头一句话就进入故事了。黄大槐在自己承包地上,挖出了一个特大红苕,红苕边上有一颗人头骨,红苕上有一张人的脸谱。这个苕怪(附加人头骨)的故事开头,牵出了多个主要人物。一个是老村长曹秋来路过,看到了大槐挖出人头骨的一幕,竟然一病不起。这其中自有蹊跷。直到本书结尾,老村长到大槐床前下跪,忏悔50年前吃了小槐尸体,到此土庄死亡之迷之一得以解开。

现任村长曹火是老村长之子,他路过蚂蟥地是要与大槐商谈收回承包地,但欲言又止。征收承包地的风波,构成全书矛盾冲突的主线。

灵异少年曹旺来路过蚂蟥地,成为苕怪的目击者,和苕怪奇闻的传播者。

帮大槐挖红苕的曹爱喜和丁小麦,都是小说中的重要角色。

大多数人物出场了,一场扑朔迷离的戏剧开锣了。

这个苕怪的故事写到什么地方结束呢?我揣测荒湖在动笔之先就想到了结局。这个结局聚焦在大槐的承包地上。蚂蟥地红旗猎猎,炼钢厂开工仪式正在举行,领导人的致词掷地有声,土村从此将告别落后村的历史。正是这个时候,地质灾害发生了,整个蚂蟥地塌陷了。小说最妙的一笔,是王强就在蚂蟥地地底下遇难。王强是大槐的丈夫,他背着妻子在中止承包合同文件上签了字,因为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款。王强咽气前,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土庄地下为金村开矿,他决心不再为金村卖命,回家同大槐过正常日子。但是,一切都晚了。

以往土庄人一直抱怨自己的祖先,当初找到这么一个贫脊的地方落业,没有想到富矿就在自己脚下,只是埋藏得太深。

蚂蟥地上,50年前的大办钢铁的惨痛教训,再次以更加惨烈的形式重演了。

这一回,人们总该彻底清醒过来吧?是的,被强行中止承包土地而病魔缠身的黄大槐,就在这一刻突然清醒了过来。

更为奇妙的是,黄大槐接到儿子的电话,他已经申请上火星了。人类弄脏了地球,为了人类的未来,正准备向火星进发。最后的这一笔,让我们的思绪,更加拓展开去。在这里,最前沿的科学技术成果,与最愚昧的现实生活,形成鲜明的反差。

荒湖似乎并没有当过编剧,但他的编剧意识在小说中有着高超的表现,他为《魔庄》设置的这个结局太具有戏剧性了。

有没有读者研究过《魔庄》所写的时间长度?它是从这一年的霜降过后,立冬前几天挖红苕写起,又经历小雪和大雪两个节气,写到冬至举行开工典礼,前后约50天左右。在这50天左右的时间里,读者看到了一个村庄的全貌,看到了一个村庄的众生相,了解了一个村庄50年来的历史脉络。

套路之二:一只口罩在小说中的位置。

读完《魔庄》,可用三分钟想一个问题,这部作品究竟用了多少素材?

我用统计学的方式,来破解小说的套路。其实,这部30万字的长篇小说,只是写了一个苕怪、一副人头骨和征用一块庄稼地的风波。这个苕怪在全书出现或被提起626次,头骨在全书出现或被提到34次,蚂蟥地在全书出现或被提及322次。让素材翻来覆去地运用,让素材全部充分地发酵,演绎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才是小说家的真本事。

如果将《魔庄》拍成电影,将会出现一道特殊的风景,土庄差不多人人戴着口罩,看上去会是白花花的一片。口罩在电影里是一件道具。在小说中,作家也给村民们配发了这件道具。作为小说家的荒湖,一旦进入他所创造的小说世界,进入他所描写的环境,他从未忘记过人物身上的这件道具。金水河和金湖被严重污染了,空气中弥漫着臭皮蛋味。这股臭皮蛋味在全书出现34次。村民们被迫日夜戴上口罩,口罩在全书出现155次。更有典型意味的是,曹旺来的爷爷是在夜间戴口罩窒息而死。

老钟是驻村的扶贫队长,也照样戴着口罩。

在土庄,只有村长曹火一家是个例外,为了维护土庄形象,才不戴口罩。其妻刘春雨戴口罩外出,曹火把她喊住:"你能不能不戴口罩呢?我们一家老小,就你刘春雨戴那玩意儿,你是金枝玉叶呀?我跟你说了一百次,你要戴口罩可以,但莫在我面前戴!"曹火的父亲、儿子和女儿,都不戴口罩。如果不是考虑到妻子是乳腺癌患者,曹火老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还有大老板曹兵,住在山边四层别墅里,又安装了空气清新器,平时可以不戴口罩。

王汉患有肺癌和喉癌,呼吸本来就困难,一直没戴口罩,这一点颇让村长曹火欣赏。

在县上调查组进村前,村委会专门研究接待工作之后,曹火带着曹根和王国,连夜走村串巷,要求村民这两天不要戴口罩。

到土庄调查地质灾害的人员没有戴口罩。

就是这么一个口罩,作家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他笔下的人物,时时处处,都不会忘记自己所戴的口罩。细心的读者还会注意到,书中人物对话时,凡说到要紧处,都会临时摘下口罩,说完了再戴上口罩。

口罩作为一个素材也好,作为一个细节也好,它在全书中有着弥漫的效果。读者进入这个环境,看到这一幅幅景象,就像真切感受到了臭皮蛋味,还有其他难闻的气味一样。

土庄除了地面空气和水污染严重之外,邻村采矿的巷道早已连通到土庄地下,发生地质灾害是迟早的事。本书出现或被提及墙壁开裂共计139次,其中表述为墙缝58处,裂缝67次,缝隙14次。从墙缝钻出或从房顶掉下老鼠166次,其中强调红尾13次。所有这些现象的描写,都为小说结尾的蚂蟥地塌陷做好了铺垫。

套路之三:曹火的奶嘴瓶和大槐的木蛙。

我们从这本书的人物表上,看到有名有姓的人物共43位。这张人物表,是在开笔之先就拟定好了,还是书稿完成后再整理出来?我不知道。不管开笔之先有没有这张人物表,作家都会有个人物设计的大体方案,思考这些人物的过程,就是构思逐步形成和逐步完善的过程。

设计一张人物表,好比建一个群。每个入群的人,都有角色分工,涵盖了当今农村的各色人等。首先是身份分工。有村委会各成员,有土地承包户主,有扶贫队长,有企业老板,还有包括卖淫女、地沟油制造者、非法养殖户主、倒卖农具者。这个涵盖面基本包括了当前农村方方面面的人物。再一个分工,作为癌症村,就有各种癌症患者的代表,其中包括乳腺癌、男性乳腺癌、胃癌、肺癌、肝癌、皮肤癌患者,还有一些怪病如巨指症、萎缩症、精神病患者。还有几位特殊人物,癌症村倒霉了,他们反而有了稳定的收入,如遗像画师曹品,道士曹月,巫婆马秋兰。

细想一下,为什么这许多人物,大都能在读后留下印象?

譬如说村长曹火,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习惯,中国干部往往随身携带水杯,他随身携带的却是一只奶嘴瓶,瓶里灌装的是糖水,他经常像吸奶一样吮吸糖水。我没有向作家求证,曹火这一习惯的来由什么?但我知道,他生于饥饿的年代,母亲生他后死于饥饿,他父亲为了救他一条命,求黄大槐的母亲给他喂奶。他如今吮吸奶瓶,是不是因为有恋奶情结?作家为了强化人物这一习惯,全书有43处写到他吮吸奶嘴瓶的举动。曹火情绪稍有激动,还有跺脚的习惯,全书出现了48处他跺脚的描写。由于有这些不厌其详的描写,我们记住了他。

荒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化装师,他给本书主要人物黄大槐的定妆是,凡她出场必穿迷彩服,全书她有18次穿迷彩服出镜。中国农村有一道风景,农民们经常穿着各式制服,这些服饰各有各的来路,黄大槐的迷彩服正是这类风景中的一景。

黄大槐还有一个特殊爱好,喜欢听蛙鸣,听着蛙声才能入睡。后来金水河两岸青蛙绝种了,丈夫王强常常学蛙鸣为她催眠。再后来两口子分居,王强又常年在外打工,黄大槐经常没法入睡,只好买一只玩具木蛙,以刮刮响的木蛙声取而代之。作家设计这一情节,可谓煞费苦心,意在表现生态恶化致使青蛙灭绝。全书出现青蛙12次,出现木蛙24次。由于作家反反复复地写到青蛙和木蛙,黄大槐的这一性格特征,就在读者心目中得以强化。

书中其他人物,大都也有自己的特征。如扶贫队长老钟的酒糟鼻子出现10次,中年妇女丁小麦居然戴红领巾出现7次,曹旺来的奶奶咳嗽出现39次,曹明为了解决口臭问题出现嚼口香糖15次。

套路之四:情节的粘连性。

小说所叙述的事件,相互之间都有粘连性,这种粘连性构成了小说的人物关系。如果粘连性自自然然地发挥充分了,一部小说的整体性也就显现出来了。

在蚂蟥地的征用风波中,读者的同情心在黄大槐一边,但征地方的土庄村长曹火,说不上是个坏人,说不上是一个坏官,也算不上什么官。他要在蚂蟥地上办炼钢厂,只是因为下级服从上级,只是为了追求村长的业绩,保住一村之长的地位,也不排斥造福村民的良好愿望。读者不喜欢他,是因为在他身上,折射出很多官场的套路。譬如说作为一村之长,有点小权,他就发挥到了极致。作家也把相关细节写到了极致。譬如说,土庄原来土鸡闻名,现在村民懒得养鸡了,村里要给县上调查组送上12只土鸡,怎么凑还差1只,于是曹火打起了王汉家一只老母鸡的主意。曹火想到王汉一定会买账,王汉果然买账,因为:"考虑到曹火亲口答应过,今年村里将想方设法给他们两口子办低保,现在只好忍痛割爱了。"曹火使的这点小权术,也不为过,也不是为自己,是为村里在办事。更加意味深长的是,王汉家这只母鸡,刚孵过小鸡,还没有醒过来,俗称赖窝鸡。后来,尽管王汉百般努力,赖窝鸡还是没有醒过来。曹火想起王汉对他的承诺,跺了跺脚说:"就是变也要变出一只鸡来,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连一只鸡都弄不醒,他还能做成么事呀?他还想让我给他们两口子办低保,想得美!"以我的阅读经验,作家荒湖大凡写到什么,就会紧紧抓住不放,一直延伸下去。就这只赖窝鸡,在全书竟然出现或被提起49次之多,可见他设置的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深思熟虑,都粘连得天衣无缝。或者说,这就是一个天才小说家的小说智慧,这种小说智慧无处不在,信笔写来就是。

王强与曹火这一对人物关系,在小说中的粘连性就更加强了。王强和黄大槐是蚂蟥地的共同承包人,他和黄大槐一样,反对村委会违法收回承包地。但他曾在承包地上违法私建炼钢炉,得到过曹火的默认和保护,这份友情还在。黄大槐讨厌炼钢炉给环境造成的污染,极力反对,掀翻了王强的炼钢炉,致使夫妻分居。曹火征地遭到黄大槐反对,就在王强身上寻找突破口。正好王强打工的金村矿上有一项福利,给年满50岁的职工办养老保险,而王强所持第一代身份证上出生日期是随意写的,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年。如果按这个年龄就办不了养老保险。王强急于办养老保险,以便日后回家不用看黄大槐的脸色。这样,他就想在村委会开证明,重新办二代身份证,王强就有求于曹火。曹火的小权术又用上了,卖过几番关子之后,给王强开了证明。王强在百万补偿款面前,见利忘义,在解除承包合同文件上签了字。

还有一个细节值得玩味。给王强开的证明,出生时间空着,曹火对王强说:"年龄你自己填去,你想么样填就么样填,你说你解放前出生的都行。"读到此作何感想?这不成了儿戏吗!我们的现实生活,距离法治社会还有多远?

上述一串故事,都由开一张证明衍生出来,到此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它还在延伸。

王强跟曹火说:"刚才曹建军跟我打招呼,他说他和我是同年……你相信不?"

"别听他胡说八道!"曹火嚷道,"他也这样对我说过,他说我们三个都是一年生的,怎么可能呢?"

看看,土庄人为了生计,为了GDP,不仅数典忘祖,而且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在意了。

这一条线索,最后延伸到村里的画师曹品作了总结,他在晾晒族谱时说:"这族谱都破成这样了,曹家好歹还有几个老板,也没人出面重修一下。"

魔庄之所以成为魔庄,就因为失去了精神支撑。

套路之五:没有必要交代清楚的就不交代了。

我说,长篇小说《魔庄》,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而不能定义为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我们读到的拉美作家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经常看到的是人与鬼之间的变幻无常。而在《魔庄》里,虽然发生了许多神神道道的事情,但大都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或者用精神病学解释清楚。

首先,怎么解释黄大槐看到魂魄现身?有俗话说,疑神疑鬼。我小时候,上世纪40年代末,我们村里至少有两个穷人家的中年妇女,就犯这种疑神疑鬼的病。或者就叫癔病吧。都做过法事,也都早死了。这是我的经验中的事情。《魔庄》里出现的魔象,可以肯定地说,是极端恶化的生态环境,给人们带来的精神病态。在土庄,到处恶臭熏天,家家房屋开裂,老鼠日夜横行,各种癌症漫延,双头女婴降生,死亡之事频繁……你说,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也有被吓死的可能性。黄大槐就是被吓出怪病来的典型例子。

读这部作品,我发现有几层窗户纸,作家始终没有捅破。

第一个,黄大槐在蚂蟥地上挖出一个带脸谱的苕怪,其实不怪,其实就是与头骨挤压在一起,长时间形成的印痕。由于作家始终未作这样的交代,使得这个苕怪的故事,变得扑朔迷离。

本书人物表中,写有两个死亡之谜。第一个是黄大槐的黄小槐的尸体离奇失踪。这个谜到全书末尾解开了。第二个死亡之谜,是旺来的弟弟细来,神秘失踪,也是死不见尸。关于这个谜,小说临近结尾,有这样一段话:

曹火顿时愣住了,曹兵的那番话,他自然听见了,每个字都听见了。他完全不能相信,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为何要杀掉曹细来?他是"大老板",土庄第一老板,金镇第一老板,多有钱的一个人,到底为了什么?他不会吃了细来吧?想到这里,曹火顿时一阵颤抖,随后蹲下来,摸了摸旺来的头:"别哭了,我们赶紧报警。"

对于曹兵来说,他根本不在乎曹细来偷拿的那点矿石,更不会因此而杀死曹细来。曹兵为了挽救他日渐萎缩的身体,已经吃掉各种珍稀动物,因此,曹火想到,"他不会吃了细来吧?"这话我信。然而,这层窗户纸,作家没有捅破,这是明智之举。描述曹火的想法,用的是一个疑问句,而且是说"他不会",这个套路就深了。

做小说有很多套路,不必说清楚的东西就不要说得那么清楚,也是一种套路。

本书人物表之外,还有多个人物,而且还是重要人物。譬如说,县长和县委书记,他们都对黄大槐的信访件做过重要批示,什么批示呢,作家太吝惜自己的笔墨,没有写。县上派往土庄的调查组,对于土庄的生态灾难,对于土庄的地质灾害,结论是什么,也没有写。

不写出来是对的,留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蚂蟥地上的开工仪式如期举行说明了一切。

蚂蟥地的终场戏说明了一切。

调查组成员中,心理医生钱英应该算个明白人,这个明白人的一席话,意味深长,让人大跌眼镜:

钱英点了点头,瞧了瞧仪器上的数字,又愣住了。她瞪了瞪旺来,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非常诚实……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一个人不说假话是对的,但不是所有的真话都是可以说的,真话有时候很害人,特别容易伤害到自己,所以,人有时候最好不要说话……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旺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钱英摸了摸旺来的头,拎着小箱子走了。

明白人钱英一席话,是《魔庄》这部现代寓言的点睛之笔。

读者有兴趣知道这部小说故事的发生地吗,小说家笔下的金县究竟在哪里?小说家有虚构的权利,读者有猜测的自由。可以肯定的是在长江流域。要再具体一点,只能从小说语言特色,去寻找蛛丝马迹。这部作品的语言通俗质朴,但不泥于俗,包括农民的对话,都没有刻意追求土里土气。在方言的使用上,把握得非常谨慎。在30万字里,作者用的方言,仅仅只有一个"么事",用过198次之多。相关方言"么样"用过82次,"么回事"用过44次,"么人"用过2次,与"么"相关的方言组词共使用了326次。也许作家并不想回避这些方言所代表的地域,不过为了保持小说的虚构品质,他明智地选择了一个虚拟的地名,书写一个有真实感的故事。这同样属于小说的套路。

写于2018-5-9 其时进入七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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