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犸新闻·东方今报记者 高冬丽/文 受访者供图
40多年前,来自全国范围内的21名少年被选拔进入中科大,成为中国首个少年班大学生,当年他们被称为“知识荒原上的少年突击队”,被冠以“神童”之称。
40年间,从来没有哪个班级像少年班这样饱受争议:宁铂出家为僧、干政“自我封闭”,少年班也从之前的“批量生产”到所剩寥寥,人们对少年班的期待落空了吗?少年大学生如何上课?当年的少年大学生还好吗?他们能否延续当初的精彩?
【连线“老生”】
尽管少年班一直备受争议,但每年,西安交大少年班的报名人数一直居高不下。能被西安交大少年班录取的学生,一般都非等闲之辈,在高手如云的班级里读书,体验也绝对不一般。
高手如云 没有重复的刷题与复习
刘梦欣,2020年被西安交大少年班录取,如今的她在南开中学读预科。
“班级氛围特别好,很舒服。”刘梦欣说,去之前她也曾想过,班级里都是学霸,肯定压力很大,不过还好,只当一切从头开始,大家都是同龄人,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据她介绍,他们要学两年的预科。目前,他们学的主要内容是高中知识,由于一年要学高中三年的课程,所以老师讲的速度也会快一些。不过,和普通高中相比,老师不会重复地讲,也不会让反复刷题。
因为没有高考的压力,学习整体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在上学期,刘梦欣学习了弹古琴、种蘑菇,他们的物理课上还做了大量的实验。“只要是课本上涉及到的实验,我们都会动手操作。”
毕业于郑州中学、2014年考入西安交大少年班的刘天皓也提到,考入西安交大少年班,第一年第一学期,他们学的基本都是高中内容,第二学期就会逐步增加一些高中与大学过渡的课程。
“我们学的课程不能说难,只能说抓住了重点。”刘天皓说,因为不需要面对高考,所以高中三年的课程,老师会给他们“精简”,讲一些有用的,或者讲一些偏向于竞赛方面的知识,启发和拓展学生思维。
当然,在班级里,刘天皓也见识了许多“高手”,比如有同学曾经编程大赛中获过奖,有同学懂很多计算机方面的“黑科技”,有同学羽毛球打得超级厉害,有同学拥有“最强大脑”,记忆力超群。
刘天皓也表示,其实不管在哪儿,都有考第一名,也有考最后一名,不需要将少年班放在光环中,更重要的是辩证的思考少年班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没有束缚 学习完全靠自觉
十四五岁的孩子,远离家乡求学,他们的生活能适应吗?
“同学们间都是自主管理,没有人催交作业,没人催早睡早起。”刘梦欣表示,虽然也有班主任,宿舍里也有生活老师,但大多数时间,学生们都靠自觉。
而且,她也留意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习惯,班级里没有死读书的学生。
2019年被西安交大少年班录取的李响(化名)如今已经在西安交大读预科二,面对身边高手如云,他也感受到了自主学习的重要性。
“自律很重要。”李响说,他们和普通高中不同,普通高中会有老师带领学习、复习、推荐复习资料,但现在,他们需要自主学习,自己找资料,而且,目前班里已有同学提前学了大学本科的知识。所以,平时他也会找一些资料复习巩固。
刘天皓也表示,在少年班的环境下,每个人都会特别努力。
“相当一部分学生自我约束能力都很强。”刘天皓说,他在上小学的时候,无论是从学习方法还是习惯,父母管他管得比较多,再到后来,父母基本属于“放手”状态。所以在初中以前,他的各项习惯都已养成,初中以后,因为住校,父母在学习上就没有过分关心,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引导。
【不停争论】
天才之路or揠苗助长 少年大学生不悔当初选择
从1978年开设少年班以来,人们对少年班的争论就没有停歇过。少年大学生也成了大学校园里一个特别而又神秘的群体,他们往往被罩上“神童”的光环。尽管这些少年大学生一再强调“神童”只是一个标签,但人们似乎更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
而且,不少少年大学生在大学里也延续着一贯的优秀。
毕业于郑州中学的刘天皓2014年以全国第九名考入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本硕连读,2017年转入西安交通大学金禾经济研究中心。他也曾以“一眼望过去全是一百分”的成绩单走红网络。
他在大三期间就被评为西安交通大学优秀本科生标兵,为本科生最高个人荣誉称号。他还曾获得第七届中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一等奖,2018年美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O奖、Rachel Carson Award & COMAP Scholarship Award以及其他多项竞赛奖励,其中数模美赛获奖名列全球前四,刷新西安交通大学在该竞赛中的最高纪录。
今年21岁的他正在攻读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博士。
其实,不止是刘天皓,网络也有资料显示,西安交大少年班学生绝大多来自当地的优质初中,毕业后除了少部分留在清华北大深造,绝大部分选择出国留学。少年班的高成才率是个不争的事实。
然而,就当少年班被推上“神坛”时,网络上也经常有少年班“问题学生”的例子,还有网友扒拉出来出家为僧的“神童”宁铂到“有心理问题”的谢彦波,再到“自我封闭”的干政等少年大学生的故事,人们也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这些问题神童。
然而,在采访中,无论是李响、刘梦欣,还是刘天皓,他们从未后悔到当初的选择。
“我觉得读三年高中完全没必要。”刘天皓说,他一直觉得高考的最大价值是筛选优秀的学生。但在他看来,他放弃高中三年的学习,而将其知识浓缩到一年多学完,可以让他有更多时间去学习大学的知识,这一点非常值得。
而且,在应试教育背景下,当同龄的孩子正在忙着为高考冲刺时,他们的生活却显得格外轻松。
【再起争端】
清华大学放“大招” 少年班热闹再起?
从1978年开始开始有少年班,到后来“批量上马”,再到后来纷纷“关门”,目前仅剩三所高校有少年班。
2020年末,清华大学爆出招生计划,要开办“丘成桐数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招收100名左右精通数学的中学生,录取的学生直接免去中高考,直接升硕博,顾名思义就是要继续开办少年班。
在河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部长苗学杰看来,少年班设立的初衷,是为了多出人才,快出人才,培养学科的带头人及领军式人物。
“少年班从繁荣走向没落再到现在的热闹,可能源于学生们的身心成长与学术研究的发展速度匹配度的变化。”他表示,少年班录取的每一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特长”,比如理解力强、逻辑思维强、表达能力强等。
“国外有天才教育,少年班的学习与此有些类似。”苗学杰表示,少年班是将学习时间“缩短”,但这种缩短与普通教育相比,是在提高做题的精准度与熟练度上减少。
但在他看来,尽管少年班曾因宁铂出家为僧、干政“自我封闭”而被诟病,但有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那就是少年班成才的几率仍高于普通学生。
有数字为证,中科大2017届少年班学院升学率77.4%;到2018年,西安交大少年班共招收学生1600余名,在已毕业的800余人中,有80%的人获得了硕博学位,几十名学子已成为国际一流大学教授。
不过,既使是高成才率,但在苗学杰看来,少年班的学习在一定程度上属于“个性化教育”,而且这种学习方式也只适合部分学生,并不适合普通学校的“批量生产”。
※大学少年班浮沉时间表:
1978年2月,中科大党委向中科院递交了一份关于申请建立大学少年班的报告。同年3月8日,经中国科学院和教育部批准,中科大举行了第一期少年班开学典礼。首期少年班21人。
1985年1月26日,教育部决定,在北大、清华、复旦、上海交大等12所重点高等院校开办少年班,扩大少年班的试点。
上世纪90年代以来,各校少年班因教学模式、学校管理、学生个人心理素质等方面原因,纷纷停办。
1999年的全国两会上,政协委员蔡自兴提交了一份《及早废止少年班》的书面报告,彼时,全国13所高校的少年班只剩下5个。
2001年,上海交通大学少年班停止招生。至此,全国开办少年班的高校仅剩中国科大、西安交通大学、东南大学三所。其中,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只招初三学生,而中科大少年班和东南大学少年班则招收高二以上高中生。
2020年12月31日,清华大学发布消息,今年将推出“丘成桐-数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面向全国招收100名左右优秀中学生,主要招收高中生,特别优秀的初三学生也可报考招收,这也是第4家招收“天才”少年班的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