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16岁女孩是个水客在深圳住在香港上学

过春天是走私行业的黑话，意思是：将走私货物顺利带过海关。

时间：2014年

闷热狭窄的房间里，一对年轻男女，一桌子手机。

男子先叫女子把衣服拉高点，然后在她的腰部处和大腿根各绑了一圈手机，细心用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接着，女子再帮男子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男：我打算……如果这次我们成功的话，我去盘下来一个仓库，到时候你来帮我吧。

女（低下头，看似认真）：我很贵的，你请得起吗？

男（笑了笑）：佩佩姐啊，多贵都要请。

……

这对年轻的男女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水客。

“水客”是指受走私团伙雇用，以赚取“带工费”为目的，频繁往来于粤港、粤澳之间，逃避海关，把涉税货物或禁止、限制进出境的物品携带进出境的人员。

要走私的物品称为“水货”。

这对男女要走私的手机是iPhone 6。

iPhone 6刚上市时（2014年），中国内地地区不在首批地区上市之列，而香港是首批上市的地区之一。

所以流入内地市场的iPhone 6是水货，主要来源于香港、部分来源于日本和美国等地。

尽管首批港版iPhone 6的价格贵得吓人，甚至达到1万5千，依然有很多内地果粉为之疯狂。

男子叫阿豪，社会青年，街边大排档的打工仔。哪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甘心待在大排档，做着一眼望到头的体力活?

他一直是个“水客”，他渴望闯出一番事业，挣够钱脱离走私团队，自己单干。

女子叫佩佩，是个16岁的高中生。

一开始，两人的人生并无交集。

这一切，都要从佩佩的16岁愿望说起。

佩佩来自单非家庭，住在深圳，在香港上学。

单非家庭：夫妻中有一方是非香港居民。

佩佩的母亲是个二奶，而她的父亲是个有家室的香港人，职业是个中港司机。

在20世纪90年代，香港的经济远远高于大陆，香港男性的收入高。不过在内地包二奶的大多数是“中港司机”（即往返于内地和香港两地的司机）这类中低端收入者。

在90年代中期，深圳的皇岗村、下沙村都是比较出名的二奶村。据统计，皇岗村被香港人包容的“二奶”多于5万。

有很多想嫁给香港货柜车司机的内地女孩，其实是想嫁给自己对香港生活的美好向往。

很多影视作品都会反映时代的痕迹。比如电影《百合》：一个四川农村姑娘来深圳打工，被一个“中港司机”搞大了肚子后抛弃，还傻乎乎地等待渣男回来找她，独自生娃。

改编自真实灭门惨案的电影《天水围的夜与雾》：男主是香港人，搞建筑的，在深圳嫖妓时认识了女主，两人因性生爱。女主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跟他来到了香港生活。最后生活一地鸡毛，男主杀妻灭女，自残后报警称妻子杀死女儿并捅伤了他，后重伤身亡。

佩佩在深圳和香港都没有归属感

她和母亲住在深圳，而她母亲就像个巨婴一样。

整天嘴里叼着根烟，和牌友扯着嗓子打麻将，有一个小白脸男朋友。

嘴里说着要带佩佩去西班牙，却根本不知道佩佩想去的是日本。

对佩佩来说，有点可悲，家却不像家，只是一个冰冷的住所。她努力将自己的世界与母亲的世界分隔开，用沉默和不耐烦来抗拒自己的母亲。

而她的父亲住在香港，满脸胡茬，中年男人的模样，每天就勤勤恳恳工作，身上有还房贷的压力，是别人的父亲和爷爷。

她跟这个她叫“爸”的男人是有一层陌生的隔阂，这个“爸”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很多话都无法说出口，比如她的愿望、旅游。嘴巴张了张，最终没说什么。很多时候两人只是安静地吃完一顿饭，寒暄两句。

佩佩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极度缺失家庭的关注和爱，她心智很成熟，很独立，是个孤勇迷茫没有安全感的小大人。

她在香港和深圳都没有找到归属感，大多数时候都习惯低着头，很少笑。

她只有一个朋友Joe，也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的叫法就是“闺蜜”。佩佩性格内向安静，而Joe则恰恰相反，性格张扬热烈。

Joe是佩佩生活的一束光，只有和Joe待在一起时，她才像个时真正的16岁小女孩一样，卸下所有伪装，会开玩笑、会笑、会闹。

两人有个约定，在圣诞节一起去日本看雪、泡温泉，这个约定算是佩佩的16岁愿望。

佩佩无法依靠父母，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为了赚够去日本的机票钱，想方设法地挣钱，给办理同学贴膜、到饭店兼职。但这些都是小钱，还远远不够。

阿豪是Joe的男朋友，Joe带佩佩去游艇聚会，相比于其他人的轻松、玩得开，佩佩显得尤为拘谨。

在一次游戏惩罚中，不会游泳的她也不会拒绝，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笑嘻嘻、傻愣地从滑梯滑进海中。

阿豪把她救了上来。

除了Joe，佩佩没有朋友，一个男生的救命之恩和解围，再加上青春萌动的年纪，佩佩对阿豪产生好感。

她也明白阿豪是Joe的男朋友。

青春里总有个可暗恋的人，她把这份好感抑制地很好。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在过海关时被人塞了几台手机，之后按照指示把手机带到相应的地方，轻轻松松得到了几百块钱，也得知阿豪是个水客，为了尽快挣够钱，她请求阿豪带她入行。

阿豪同意了。

佩佩正式成为水客。

讽刺地是，佩佩在这个走私团队感受到了家的温馨。

走私团队的“大姐大”——花姐表面很随和，和手下打成一片，互开玩笑，一起打麻将、一起做饭、一起吃饭。

这是佩佩在家未曾得到的。

也许佩佩穿着学生服，像平时上下学一样，她第一次带货就过春天。

带一次，有好几百，之后的每一次，她都未曾失手。

已经轻松攒够了去日本的钱，可是钱来得太容易人的野心在成功后只会越来越大，不会就此收手的。

团队里的人都开玩笑叫她“佩佩姐”，夸她厉害。

花姐不断夸她，还收她为干女儿。

佩佩在一个成年人堆里，满是利益的地方，得到了关注。

她有点飘飘然。

这终究是个违法团队，花姐想让佩佩带枪过海关，这不同于带手机。带手机只是违法行为，而带枪则是犯罪了。

佩佩被吓住了，如果没有阿豪的打岔，她可能真的会因为花姐的花言巧语和有意无意的视威而妥协。

她也终究明白，自己处在一个危险境地，花姐的随和只是表面功夫。

可能是因为阿豪带她入行，可能是她的性格，可能阿豪和佩佩才是同类人，可能是两人的相处。

阿豪也对佩佩有好感，两人都明白彼此的身份，都在掩饰这份好感。

没有人能够拒绝阿豪，尤其是16岁的佩佩，

豆瓣网友的短评，如有侵权，删

Joe和佩佩吵架了，她怀疑阿豪和佩佩搞在了一起，背叛了她，撕毁了机会。

那一刻，也撕毁了佩佩的16岁愿望和她这么久的努力。

去找父亲，透过窗户却看到父亲一家其乐融融，她知道自己是个外人，落寞低着头离开。

母亲被小白脸男朋友骗光了钱。

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佩佩同意了阿豪的建议，于是有了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一幕：两人干一票大的，脱离组织。

青春总会有遗憾的。

最后阿豪和佩佩被花姐他们抓住，花姐整个走私团队也被警察包围，一网打尽。

佩佩因为是未成年人，没有坐牢，取保候审。

佩佩和阿豪的故事应该也这样戛然而止了。

那一年，香港奇迹般下雪了，佩佩最终没有去成日本，但是圆了看雪的梦，而且是和母亲一起看的。她和自己母亲的关系更进一步，多了对彼此的了解和关注。

这段“水客”经历和那个少年是她的青春回忆。佩佩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一切都回到原点，相信她已经在自己的青春里“过春天”，她成长了很多，她会继续成长的。

每个人的青春不一定都轰轰烈烈，但都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