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浙江衢州的大案「79年前恶魔降临衢州真正的恐怖片是历史的真相」

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515更新:2023-05-01 13:28:40

恶疫围城的悲鸣:记得还是遗忘?

【啸报导航】

人间恶疫的魅影,一度游荡在衢州市区罗汉井5号的二层小楼里。历史,沉重地压在这所百年老宅之上,登上二楼,地板不时嘎吱作响。

57岁的吴建平,现任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馆长,前段时间,他决定为展览馆所在的这幢老宅减轻负担,开始着手清理二楼一间堆满木框展板的杂物间。

这些木框展板,都是展览馆淘汰下的旧展品。无数的参观者,曾经在它们面前久久驻足,露出恐惧、震惊、悲痛、绝望的面容,窥见了一座城市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当被尘封的展板被重新清理后,夹杂在其间的一张特殊地图被重新发现——那是一幅衢州城遭遇恶疫围城之时的死亡地图。

吴建平小心翼翼地为地图拭去尘埃,当抹布划过古城的街巷,露出一个个标注死难者的鲜红圆点时,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耳畔似乎隐隐传来那些泣血的悲鸣……

衢报传媒集团啸报工作室出品

刊发于2019年9月2日《衢州日报》

记者 李啸 编辑 席晓平

人间极罪,现实版的《鼠疫》

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内的一台电视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着战争遗留烂脚病人的纪录片,烂脚病人的眼神像是对前方墙上侵华日军细菌战恶魔的无声控诉。记者谢丹 摄

70多年前的某些日子里,火车、汽车路过衢州城时,非但不准停留,反而必须关紧门窗,快速通过。

这座孔子嫡长孙世居800多年的小城里,闻所未闻的鼠疫疫情突然爆发流行,死亡正日夜而降,无家可以安眠。

铁路工人郦冠明赶在衢州全城封锁前,偷偷登上列车回到了义乌稠城北门街的老家。他并不知道,致命的鼠疫杆菌已经将他攻占,此刻正忙着钻出他的身体,寻找义乌城里新的宿主。

死亡地图记下了将鼠疫从衢州带到义乌的郦冠明,他成为一个红点,永远停留在了衢州火车站。在这张地图上,衢州城里几乎每条街道上都有类似的红点,有的是一个点,有的是数个点,代表着不同疫户的死亡人数。

地图背面也是一个个名字,但它们是手写的签名。那些熟悉的名字,唤醒了吴建平脑海里沉睡的记忆,他想起了地图的身世——漂洋过海去过东京地方法院。

受害者们绘制了一幅死亡地图,想以一种具象的方式,直观地向法官呈现1940年至1941年期间衢州遭遇鼠疫围城时的绝望。资料图片

那是2004年10月,签有细菌战中国受害者原告代表姓名的地图,成为呈堂证物。受害者们想以一种具象的方式,直观地向法官呈现1940年至1941年期间衢州遭遇鼠疫围城时的绝望:

先是成群结队的老鼠涌上街头,吱吱哀叫,猝死在行人脚下,接着是男女老少神秘地痛苦死去。死神突然闯进了家门,谁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倒下的人。恐慌如影随形,震慑着每个人的内心……

这种人人自危的景象,曾经惊人相似地出现在法国作家阿尔贝· 加缪笔下的名著《鼠疫》中。

作家并不知道,他的虚构想象竟在遥远中国的衢州、宁波、金华、常德等美丽富庶之地一语成谶。

衢州民间的记忆中,鼠疫的突然到来并非无迹可寻。一切的怀疑都指向1940年10月4日上午,日军飞机在衢城扔下的包含黄豆、粟米、麦麸、碎布、小纸包、跳蚤等奇怪的物品。

尽管衢州地方当局很快组织了“焚毁一切空投物”的全城大清扫,但还是没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新近出版的《日本生物物武器作战调查资料》一书中,收录了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博士金子顺一的论文《PX效果略算法》影印版。这份标有“军事秘密”的论文,一度雪藏在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的关西分馆。

它的重见天日,终于揭开了日军所制造恶魔的真实身份。作为日军731部队细菌武器核心研究人员,金子顺一在论文中证实,1940年10月4日,日军在衢州采用“雨下法”散布了8千克PX(感染了鼠疫菌的印鼠客蚤),并推算出PX的武器效果,指出衢州第一次感染鼠疫死亡人数为219人,二次扩散后感染死亡人数为9060人。

该论文显示, 1940年日军在衢州使用的鼠疫跳蚤数量,是已知鼠疫攻击中最多的一次,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造成衢州鼠疫连续7年大流行,堪称人间极罪。 衢州地方媒体《大明报》曾这样描绘当时的城乡凄景:“田野无人迹,午夜多哭声,沿途只见抬棺材”……

时至今日,衢州依然被列为鼠疫历史疫区,疾控部门每年都会定期对 鼠疫宿主动物、媒介昆虫及鼠疫疫情进行监测,随时警惕人间鼠疫的死灰复燃 。

我的身后一片哭声:我们还能回家吗?

讲述人:叶赛舟(离休干部)

中国细菌战受害者对日索赔诉讼案衢州原告代表叶赛舟肖像。特约摄影记者韩强 摄于2019年3月

我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在那天戛然而止。

那是个星期天,我在家和堂兄妹高兴地玩着游戏,我们把长条凳倒扣在地上,将它想象成是一叶小舟,坐在里面用力做着撑船的动作……

一声声可怕的爆炸巨响突然传来,吓得我们赶紧丢下长凳,抱头四散。后来听大人说,那是日本人的飞机第一次轰炸衢州城。

战争是什么?日本人又是谁?7岁的我,对这些茫然无知。我只知道,那次轰炸死了很多人,衢州火车站里一列满载壮丁的列车,直接被炸弹命中,无一幸免。

大人们带着我出城逃难,我们在石梁镇的坎底村住了快一年光景,这里远山如黛、小溪潺潺,听不到日本飞机的声音,好像世外桃源一样。

直到听说府山上装了防空警报器,还挖了防空洞和防空壕,我们才又回到了城里,但依旧提心吊胆。

我在鹿鸣小学读书,每天在老师带领下步行到城郊农村读书,自带午餐,早出晚归。有段时间,我们要渡过衢江,到西岸的鹿鸣山寺庙里念书。

那里可以俯瞰对岸的衢州城,一次空袭警报大作,我们躲在山上的松树林里,看到城里浓烟滚滚如同炼狱,我的身后一片哭声:我们还能回家吗……

放学的路上,我看到了破碎的城市,满目断壁残垣和残缺的尸体,看到了挂在电线杆上流血的肠子。 死神踏着烈焰而来,死亡的阴影如此残酷地扼杀着每个人的命运,当时没有人知道,日本人其实还带来了另一种恶魔,它不会吞噬建筑,却照样能将城市变成鬼城。

抗战时期,重庆被日军轰炸的景象。资料图片

自1940年秋天开始,从天而降的鼠疫便一直成为我们的梦魇,那些年疫情几乎每年都会反复流行、扩散。1941年春天,死神潜入了居在下营街的大伯叶已复(又名叶松元)家。

最早发病的是大伯,他的症状是很典型的淋巴腺鼠疫,伴随着高热、头痛、口渴的同时,腹股沟和腋下淋巴结异常肿大,3天后,大伯病逝。

送葬那天,憔悴的大妈一边哭泣一边对我母亲说:“梅仙妈,我不想活了,我要和松元一起走了,几个孩子还小,只好拜托你照顾了。”

孰料一个月后,大妈不幸染上了鼠疫,接着,住在她家的奶奶也相继发病。当时一旦被确诊鼠疫,就会被强制隔离,这往往意味着提早被宣判死刑。

我母亲挺身而出,一面赶紧把大妈的两个女儿带到我家,一面托人雇了一艘小船,偷偷将奶奶和大妈抬上船,泊靠在衢江浮石渡下游的偏僻山坡旁。

那些天,母亲每日夜宿小船旁,料理照顾奄奄一息的奶奶和大妈。我知道这病会传染,很担心她也会因此病倒。

父亲曾带我在一个傍晚远远地看过那艘江畔的小船,他指着那盏若隐若现的渔火说:“希望你奶奶和大妈能熬过来、挺过去!”我想往前走,他却紧紧地拉住我。回家的路上,我不住地回头张望,直到那灯火消逝在黑幕中。

又是一个清晨,我们被恐怖的空袭警报惊醒,父亲拉起睡眼惺忪的我和堂妹,往乡下逃难。路过浮石渡时,我发现那小船不见了。几乎在同时,我看到对岸众人抬着两具棺材,我看到了母亲,她扶着一具棺材在哭号。

年幼的堂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告诉我,第二具棺材上盖的被子,像是她妈妈床上的那条。

我抱着她痛哭,我不敢告诉她,你没有妈妈了…… 警报声依然刺耳,我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陷入悲伤,我只能不住地回头张望,直到棺材一点点在眼中逝去。

不再做沉默的大多数

现在,我才真正懂得了父亲

讲述人:吴建平(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馆长)

吴建平在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向前来参观的学生们讲述衢州细菌战真相。特约摄影记者 韩强 摄

对于衢州遭受细菌战的那段历史,到底是记得还是遗忘比较好?

我的爷爷身中日寇刺刀七刀后丧命,叔叔和姑妈均死于日军制造的鼠疫,父亲吴世根则死里逃生,随母改嫁,历尽战乱之苦。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不理解父亲的选择,既然我们无力改变什么,为什么不肯忘记,不肯从苦难中解脱?

2001年3月,父亲作为原告代表,准备前往日本东京,为中国细菌战受害者对日诉讼案作证。临行前,我们劝他别去折腾,觉得这官司赢不了。

“和你们谈,简直是对牛弹琴!”饭桌上的父亲,生气地嘟囔着,这一幕被在场的英国广播公司记者录在了纪录片里。

那场历时10年的官司虽然注定失败,但却赢回了被遮蔽的历史真相——东京地方法院首次认定731部队实施了细菌战,造成众多中国人死亡的事实。

后来,不甘心认输的父亲,同杨大方、邱明轩等老人一道,在遭受细菌弹攻击的原址上,建起了这座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再后来,杨大方老会长在病榻上,向我“托孤”,要我接过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市受害者协会会长的担子。

说实话,我开始并不情愿接手。民间协会没有经费,会员多是家境困难的古稀、耄耋老人,做这个工作就意味着无止境的奉献,而我妻子身体也并不好,需要人照顾。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受害者的后代,我们的事,只有痛过的人才会懂!”

我被老会长的话所打动,他让我明白,我们所背负的不但是个人的受难史,也是整个民族的受难史。现在,施暴的国家想要忘记,甚至扭曲那段历史,如果连受害者也沉默的话,那么真相将永远沉没。

前辈用苦难与勇气,建起了纪念碑和纪念馆,后代的责任就是不断疾呼,大声讲述,将那些被害历史与被害意识传递给下一代,叙述还原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历史现场,为无名者正名,替无言者发声。

杨大方老会长说过:“罪证立在那里,这一页就不容易翻过去!”每个人都是历史真相的一部分,别人身上的苦难,我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可以静静倾听、默默记下,不再做沉默的大多数。

2001年12月15日,中国细菌战受害者对日索赔诉讼案衢州原告代表杨大方(左二)在日本东京街头参加抗议活动。资料图片

现在,走进展览馆的参观者越来越多,去年接待的参观者有近4万人次。每逢清明节、抗战胜利纪念日、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等重大节日,我们还会举办纪念活动。去年至今,央视《新闻联播》已经5次报道了我们的活动。

2018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举行纪念活动。特约摄影记者 韩强摄

我很感谢那些愿意来此寻找真相的人们,尤其是像山崎妙圆那样的普通日本人。

山崎的爷爷是侵略过中国的关东军军人,她是在上高中的时候,从一档电视节目中,偶然得知日军侵华屠戮中国人的历史。

“我从来没听说过……我跑去问了奶奶,当她告诉我这些都是事实的时候,我感到非常悲伤,眼泪不停掉下来,忍也忍不住。”山崎告诉我,她来中国最大的目的和愿望,就是追悼在中日战争中牺牲的生命,祈祷那些被害的灵魂得到安息,并把历史真相传递回去。

那天是清明节,山崎跪在了展览馆的纪念碑前,献花磕头,她用中文念着经文,向写有死难者姓名的石碑默哀。我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五体投地虔诚的样子,突然眼眶湿润了。

2019年清明节,山崎妙圆跪在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纪念碑前谢罪。 记者 廖峥艳摄

大部分日本人就像山崎一样,他们并不了解真实的战争历史,他们所看到的,只是政府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 如果日本国民不懂得历史,也就无法理解战争给中国人带来了伤害和中国人悲愤的心情。

我不想说“仇恨”这个词。记住历史,是为了不再让错误重演,但如果对历史无知,那么历史随时将会重演。

所以怎样比较好?记得还是遗忘?现在,我才真正懂得了父亲。

最新资讯


Copyright © 2010-2022